薤露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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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看着阿元,心又沉下,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  她看到我的脚,脸色一变:“你受伤了?”
  我点点头,又摇摇头,“我自己扭的。”
  阿元看着我,又开始擦眼睛:“怎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  我拍拍她的手,没有说话。
  两个从人过来,将水桶提走。这时,我才发现魏郯已经不在屋子里了。
  阿元将拿来的包袱打开,埋怨道说,“夫人下次切不可再这般任性走开,若非大公子派人来,让我收拾一身干净的衣裳带给你,我都不知道上何处去寻你。”
  我沉默了一会,道:“那边……怎么样了?”
  阿元说:“季渊公子回去了,脸色很不好。那人的尸首也收了起来,公子严令在场人等不许说出去。”说着,她很担忧,“夫人,听说那人是吴璋的亲信,此来淮阳是要接替公子的位子,如今这般,会不会对公子不利?”
  我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  说出这话我很坦然。事情已经做了,我不会逃避,接下来变成怎么样我都接受。
  至于裴潜,我不清楚他和吴璋之间的关系,而且牵扯着魏氏,结果也可能变得很复杂。但如果为了息事宁人,我最后被供了出去,那也无所谓。我一点也不后悔,如果再来一次,胡振甚至来不及说出那些污糟的话就会被我杀死。
  “阿元,我要回雍州。”我说。
  阿元叹口气,点头道,“夫人决定了就好,你去哪里,我都跟着。”
  我轻轻握着她的手,过了会,又道,“我想饮酒。”
  阿元一愣,应一声,起身出去。
  待门关上,我脱掉沾有血污的衣服,换上干净的。没多久,阿元拿来一只很小的酒罐,嗫嚅道:“大公子说,夫人不可多饮。”
  魏郯知道我酒量不大。我看看那罐酒,颔首:“够了。”
  这酒不冲,我试了一下,仰头“咕咕”地喝光。
  我曾经问过二兄,为什么人们那么喜欢饮酒。二兄说,人饮了酒之后,会觉得自己能抛开一切烦恼,那种滋味,能让人着迷。
  抛开一切烦恼么……
  身体轻飘飘的,我躺在榻上,看着光影在眼前慢慢颠倒变幻。
  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。
  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城郊的野地里,头上的麻巾和身上的斩衰御寒不得。与我并行的,父亲、长兄和二兄,他们每个人被一辆囚车押着,正送往刑场。
  “……薤上露,何易晞……”声音像要冻裂了一样发哑,却还是擦着眼泪大声地唱:“……露晞明朝更……更复落,人死一去何时归……”
  “阿嫤!”二兄被铐在囚车里,只露出一个头发散乱的脑袋,对我哈哈大笑:“唱得好!”
  “阿嫤!回去!”长兄满脸血污,朝我大喊,“回去!”
  我喘着气,声音更加响亮:“蒿里谁家地,聚敛魂魄无贤愚!”
  押送囚车的狱卒朝我走来,凶恶地举起皮鞭,喝道:“不许唱!”
  他们登时变色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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