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5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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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  正福殿灯影幢幢,十二扇云屏迤逦,铜炉青烟缭绕其间。
  袁放之跪在冰凉的金砖上。皇帝已褪下冕服,只穿着素服坐在案前,周身的寒气却如同海浪,几乎要漫过他的膝盖。
  “听闻太常擅制香,”成昭远拨弄着案上青玉香盒,盒盖开合间漏出暗红粉末,“高祖晚年头痛,多亏你调的安神香。”
  袁放之喉结滚动两下,有些摸不着头脑。他拿不准皇帝的心思,谨慎道:“陛下若喜欢,臣明日便呈上新方。”
  成昭远轻笑了一声,将香盒推到案边,抬眼望着他:“朕听闻魏王近来噩梦缠身,太常应当送些安神香去。”
  见袁放之垂首不语,他低低说道:“要见效快的。”
  第407章 背畔
  暮鼓迟迟,铜漏丁丁。袁放之后背被冷汗浸透,在赤罗衣上洇出更深的暗纹。
  “臣……臣恐惊扰圣驾。”话一出口,登时后悔不迭。
  金砖倒映出皇帝起身的倒影,微微晃动的衣摆停在他面前。
  袁放之将头垂得更低了。
  “朕听闻一桩前朝旧事,不知太常可感兴趣?”成昭远幽幽说道。
  袁放之顿首在地:“臣愿闻其详。”
  “太常可还记得魏王那个孩子?”成昭远缓步徐行,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,像盯着一只猎物,“朕记得,他叫苏承祜。”
  袁放之身形微动,似是一颤。
  “承祜,承祜……多好的名字。可惜冷不丁就那么死了,就在这正福殿里,”成昭远忽而叹息一声,道,“昨夜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那孩子站在我榻前,哭得像是个泪人。我问他为何流泪,他说他想见阿舅,可阿舅……不肯见他。”
  “啪嗒”一声,冷汗顺着额角滴落金砖上。袁放之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,袖口的云纹皱成一团。他大气不敢出一口,嗫嚅道:“臣……臣……”
  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脖颈,惊得他一个寒颤。他听到皇帝平静的声音,好似天边浓云重重压下来。
  “太常对高祖忠心耿耿,朕早已知晓。只是不知如今,太常之心,可与朕心同?”
  袁放之并不敢抬头,颈间冰冷的指尖,犹如一条鳞甲黏稠的蛇。他找回了一丝神智,道:“臣岂敢生出二心……”
  成昭远负手绕到他身后,望着紧闭的殿门,似乎笑了笑:“听说令郎前日猎了头白鹿?小小年纪能开一石弓,却是有袁氏先祖遗风。”
  袁放之额角青筋直跳。他次子猎鹿分明是在自家私苑,竟被皇帝知道了。如今高祖丧期还没过多久,身为太常却纵容游猎,被御史揪出又是桩大罪,传出去又成了汝南袁氏的笑话。
  他咬了咬牙,伏地道:“臣明日便去送香。”
  殿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,成昭远将青玉香盒放到他膝前,漏出的红粉洒在金砖上,如同干涸的血迹。
  皇帝转身时,腰间的错金玉带从眼前闪过,晃得满殿光影乱颤。
  袁放之盯着那抹晃动的金光,倏忽想起数年前替高祖鸩杀皇子,从彭城前来传讯的使者也是这般负手而立,留给他一个深沉的背影。
  “袁公,”成昭远突然开口,侧首望着他,“朕,翘首以盼。”
  袁放之重重叩首,浑身都冷颤不止。金砖寒气刺穿膝盖往骨髓里钻,他已有些麻木了,恍惚中看到砖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一道道沟壑,勾勒出他近乎仓皇的脸。
  一不做,二不休。事已至此,再难回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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