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6 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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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位父皇对高阁老的信任还真是非同一般,朱翊钧暗自苦笑,又道:“但儿臣担心,高阁老大刀阔斧,雷厉风行,势必得罪不少人,届时不好收拾。”
  他学习政务,旁听会议的日子不是白过的,内阁的几股势力,底下的暗潮汹涌,纵然没人告诉过他,朱翊钧也看出七八分,故而有此一问。
  隆庆帝闻言,也皱起眉头:“底下那些言官御史,成日聒噪不休,连朕都不放过,更何况对高师傅,确实棘手了些……”想了片刻,脑子有些打结,索性不再费神,“这些事情,船到桥头自然直,总会有办法的,要么你和父皇一样,关上门,任他们争吵去,等最后看谁占了上风,再出来当个和事佬,也就可以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加了句:“当然,高阁老还是要尽量保护的。”
  若不是场合不对,朱翊钧简直要满头黑线,这不是教他逃避责任吗,他本想着老爹经验丰富,或许会有办法,结果刚刚仿佛还一脸睿智的父皇,转瞬又是原形毕露了。
  罢了,说了等于没说。
  一气说了那么多话,隆庆帝也有些受不住,喘了喘,道:“去把人喊进来把。”
  朱翊钧低低应了声,转身走到门口,推开门。
  外头已经站了不少人,有陈皇后、李贵妃为首的后宫嫔妃,也有外廷官员,站在前面的,赫然是高拱、高仪、张居正、陈以勤四人。
  继徐阶走后,李春芳、殷士儋等人相继告老,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内阁还是那个内阁,可人几年就换一茬,转眼又是新面孔,有的高升,有的落马,今天也许还是你的手下败将,明天转眼就变成你的顶头上司,看似安静平和,却是暗藏杀机,运气好的如徐阶,起码还能衣锦还乡,倒霉的如夏言,自己被陷害不止,连累全家都被斩首弃市。
  这就是官场。
  朱翊钧一眼扫过去,目光在四人身上逗留了一会儿。
  高拱脸上是难抑的悲痛,君臣里面,说起来要算他与隆庆帝的感情最深,对于隆庆帝来说,从来没有领略过父子情的他,却在高拱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,而高拱对于这位心软耳根子软的皇帝,同样也倾注了自己的理想和心血,也许他们不是最成功的君臣,却是最相得的君臣。朱翊钧想着,心里竟浮起一丝羡慕。
  再看高仪、张居正,乃至其他臣子,自然也是面容悲戚,又或低垂着头。
  朱翊钧轻声道:“父皇有旨,召母后与母妃入内,诸位大臣也进去吧。”
  陈皇后以手拭泪,与贵妃李氏相携走了进去,高拱等人跟在后面,鱼贯而入。
  龙榻上,隆庆帝强撑着精神,对跪伏在底下的众人低声交代。
  书面的圣旨是一回事,有些口头的安排却还是必要的。
  交代好陈皇后和李贵妃的事情,又嘱咐她们别忘了太子婚事,便对内阁诸人道:“朕去了之后,请诸位如待朕一般侍奉太子。”
  “陛下!”
  隆庆帝闭了闭眼,续道:“高拱、高仪、张居正、陈以勤。”
  “臣在。”四人以袖擦泪,颤声回道。
  “太子就交给你们了。”
  “朕没法看着他了,太子年纪尚轻,有些事情做得不妥的,诸位师傅要多提点。”
  “朕不希望他成就什么霸业,但起码,能做一个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。”
  “不要像朕一样,碌碌无为,到头来,什么也没做。”
  隆庆帝说一句,喘一下,断断续续,才把话说完。
  底下四人早就泣不成声,尤其是高拱,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,把胡子都浸湿了,强抑着的悲怆化作呜咽,连身体也颤抖起来。
  这几人都是经历过先帝大丧的,但如今情状,明显比那时要悲伤许多。外面那些言官御史们也不会想到,这个时常被他们弹劾沉溺妇人温柔乡的皇帝,却能在临死之前,还让太子要以百姓为重。
  “请陛下放心,臣等定竭尽所能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!”
  听见他们起誓,隆庆帝面带欣慰,目光落在高拱身上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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