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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耸了耸肩,心想不知道他愿意出多少钱。
  “不过他们也说你手脚不干净。”
  “我只在划算的时候才动手。”
  老头子大笑,发出的笑声犹如肺癌病患,起初我还以为是一阵轻微的咳嗽。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汩汩声响,有点像老马达船发出的“轧轧”声。他那双奸商般的冷酷蓝眼珠盯着我,说话声调像是要跟我解释牛顿第二运动定律:“那么下一道题目你应该算得出答案:你敢偷我东西,我就杀了你。”
  汗水在我背后涔涔而下。我逼自己和他目光相对,感觉就像看着该死的南极大陆,酷寒无比,一片荒凉。但我知道他要什么。最主要的就是钱。
  “摩托帮的做法是你每替他们卖五十克,你就可以自己卖十克。你抽一成七。替我做事呢,你只能卖我的货,我付你现金。你抽一成五。你会有你自己的街角。你们三人一组,一人管钱、一人管货、一人把风。管货人抽零点七成,把风人抽零点三成。午夜的时候你跟安德烈结账。”他朝那个有如唱诗班男孩的瘦小男子点了点头。
  街角。把风。妈的好像在演《火线》11。
  “成交,”我说,“球衣给我。”
  老头子露出类似爬虫类的微笑,从这笑容你大概可以知道自己属于哪个等级:“安德烈会处理。”
  我们又聊了一会儿。他问起我的父母和交友状况,是否有地方住。我说我跟养妹住在一起,并且只在必要的地方说谎,因为我觉得这些答案他早就知道了。只有一个问题我有点招架不住。他问我为什么明明住在奥斯陆北区教育程度高的家庭,却说着一口奥斯陆东区的老旧口音?我回答说那是因为我的生父是东区人。其实天知道我老爸是哪里人,我只是自己想象他在奥斯陆四处游荡,时运不济,没有工作,穷困潦倒,住处冷得半死,不是个养育小孩的好地方。又或者我是故意这样说话来惹恼罗尔夫和那些养尊处优的邻居小孩。但后来我发现这给了我一种优势,就像刺青一样,人们会害怕躲避,离我远远的,给我额外的空间。就在我细碎地述说我的人生时,老头子打量着我的脸,同时用蓝宝石戒指轻叩椅子扶手,敲个不停,仿佛在进行倒计时。老头子的问题告一段落,会客厅只剩下轻叩声,我有种快要爆炸的感觉,只能打破静默。
  “房子很酷哦。”
  这句话真是逊毙了,羞得我满脸通红。
  “在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五年间,这栋房子曾是盖世太保首领赫尔穆特·赖因哈德在挪威的官邸。”
  “住这里应该不会有邻居来打扰。”
  “隔壁那栋房子也是我的,当时赖因哈德的副官住在那里。倒过来说也可以。”
  “倒过来说也可以?”
  “这里的事不是每件都那么好懂。”老头子说,露出爬虫类的微笑,像科莫多巨蜥的笑容。
  我知道自己必须谨言慎行,但却按捺不住:“有件事我不懂,奥丁让我抽成一点七,这是标准行情,你却要付给你的三人小组一共二成半,为什么?”
  老头子用专注的目光看着我的一边脸颊:“因为三个人比一个人来得安全,古斯托。我手下药头的风险就是我的风险。如果我的手下因走漏风声被抓,那我被将军也只是迟早的事,古斯托。”他似乎很喜欢我的名字,一直挂在嘴边。
  “可是利润……”
  “这你不用操心,”老头子语调拔尖,又微微一笑,声音再度变得柔和,“我们的货是产地直送,古斯托,比一般所谓的海洛因纯上六倍。一般海洛因会先在伊斯坦布尔被稀释一次,接着又在贝尔格莱德和阿姆斯特丹各被稀释一次。而我们每克的成本比较低,这样你明白了吗?”
  我点了点头:“你可以比别人多稀释七八次。”
  “我们会稀释,但稀释程度比别人低,只有我们卖的货有资格称作海洛因。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,不然你不会抽成比较少还一口答应。”他的一口白牙映着熊熊火光,“因为你知道你卖的是城里最优的货,你的业绩会比你卖奥丁白粉的业绩高出三四倍。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每天都看见买家穿过一排药头,直接去找穿着……”
  “穿着阿森纳队球衣的药头。”
  “从第一天开始,买家就知道你卖的货是最好的,古斯托。”
  老头子送我出门。
  他一直坐着,腿上盖着毯子,所以我以为他可能是瘸了腿,但其实他脚步灵便,令我十分意外。他在门口停下脚步,显然不希望到门外露脸。他伸出一只手搭住我的上臂,轻轻捏了捏我的三头肌。
  “回头见了,古斯托。”
  我点了点头。我已经知道他要的不止于此。我看过他做事的样子。他曾透过轿车的深色车窗观察过我,妈的好像我是画家伦勃朗似的。这一刻我知道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。
  “把风人我要找我养妹,管货人我要找一个叫欧雷克的小子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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