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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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听过宫人们私下议论,说贵妃娘娘曾叩首说“臣妾此生从未负过陛下,只负了故国”,这些话,竟都成了她心向前朝的“铁证”之一。
  而她最终坦然赴死,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“为陛下分忧”,免得他两相为难不是吗?
  蔺衡见他垂着眼,似是被戳中了痛处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,道:“三殿下母妃是前朝帝女,这身份终究是根刺。陛下赐死她时,满朝叫好,三殿下难道就能做到恨意全消了?”
  恨陛下薄情,恨朝臣冷血,更恨这新朝容不下你们母子。
  字字都往殷无烬的伤口上碾,势必要逼出破绽。
  在他看来,对方就算表面装得再从容,骨子里也该藏着怨怼——毕竟母妃遭到继后联合众臣构陷,死在皇权与旧恨里,换谁都难平这口气。
  殷无烬缓缓抬眼,眸子里竟没有蔺衡预想的怨怒,只有如水般的平静。
  “母妃是前朝人,没错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可她嫁入皇家,便只是大胤的赵贵妃。父皇赐死她,这是国法;朝臣怕她动摇国本,这是立场。我若只记恨,便是看不清国法在前,民心所向。”
  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蔺衡身上,添了句:“今朝万象更新,让百姓有田可种,有饭可吃,有衣可穿,比前朝苛政好上百倍。我若连这都分不清,才是真的荒唐。”
  蔺衡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扶手。
  他在试探殷无烬对陛下、对朝臣、对前朝的态度,本以为这话能逼出对方的失态,却不料他竟能看得如此透彻——认国法,认民心,甚至能冷静地评判前朝与今朝的优劣。
  这哪里是脾气变好,分明是把锋芒都藏进了骨子里,磨成了更伤人的利器。
  殷无烬在不动声色间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  多亏了在影门的那段时日,极好地锻炼了殷无烬的心性,也让他变得更为沉得住气,早就不复从前。
  心有悸痛又如何?他自会隐忍蛰伏。
  蔺衡沉默片刻,忽然换了副神色,语气放缓了些:“说起来,长澜前日还跟我念叨,说你小时候总抢他的弓,说长大了要比谁射得准。如今你想入朝,他倒是乐意帮你,只是……”
  他话锋又转,带着几分敲打:“你母妃的事是前车之鉴,三殿下若真入了朝,可得离那些前朝旧部远些,他们看着温顺,骨子里都盼着翻旧账。”
  这话明着是提醒,实则是要求他与“前朝根脉”彻底切割。
  殷无烬道:“太师放心,谁是助力,谁是隐患,晚辈还分得清。”
  他答得滴水不漏,既表了态,又没失了身份。
  蔺衡看着眼前的年轻人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
  记忆里那个会为了一句“前朝孽种”就怒目相向的少年,而今被磨成了另一副模样——眉峰间藏着隐忍,眼神里带着算计,连笑容都像是精心练过的,恰到好处。
  这样的人,虽然现下势弱,可若真让他进了朝堂,将来怕是会越来越难以掌控,绝不能让他有朝一日成为长澜的阻碍。
  堂内的气氛渐渐沉了下来,窗台上的兰草被风一吹,落了片枯叶在青砖地上,像一道无声的警示。
  不过片刻,蔺衡的心里已然有了计较。
  他唤来侍从,低声吩咐了句什么,随后那侍从便不知从何处捧出个黑檀木托盘,盘里卧着一粒外包金箔的药丸。
  蔺衡道:“此为“牵机引”,每日一服,能养气安神。可要是服用次数多了,时间长了,便会令人四肢僵冷、行动受限,终呆呆木木如同人偶,不能自主,且这世间无药可解。”
  说白了,这就是不能多服的慢性毒药。
  他旋即又对侍从道:“那位在静观书堂的友人时常与老夫传信,言他思虑过重,故特意为他寻得此药,助他安魂定心,等下便送一粒过去吧。切记,莫在路上被小贼夺了去。”
  殷无烬目中的寒芒一闪而逝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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