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宋悬疑录:貔貅刑 第54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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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还有这样的邪门东西?”鲁深盯着那墨玉貔貅,满脸好奇。
  “你看看。”云济将手中的墨玉貔貅递过去。鲁深这七尺大汉居然不由自主后退一步,躲开他伸过去的手。
  “不碍事的。”云济笑了笑,“我方才已经说过,这瘟疫只在富可敌国的巨富之间流传。鲁专勾家财不厚,心地良善,貔貅刑不会找上你的。而且……这场瘟疫传到胡安国那里,已经停止了。”
  “胡安国?”王安石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名字。
  云济将高士毅家、胡安国家的案子说了一遍。众人听罢,这才知道貔貅刑其实是人为的。高士毅和胡安国都是遭身边人的坑害,但背后真正的谋划者,显然是邱远。
  云济又道:“弄清寿光侯、胡安国的貔貅刑是因何而来后,我就想到两个问题,其一,邱远一不诈骗钱财,二不害他们性命,为何要大动周折,造这么一出貔貅刑?其二,胡安国的貔貅刑是寿光侯借郭闻志的手,传递而来,那么在寿光侯之前呢?”
  王安石手捋颌下短须:“寿光侯之所以会收到那只墨玉貔貅,也是其他人祸水东引?”
  “起初我只是在怀疑而已。直到灯魁案、延丰仓案相继发生,我回想汴河上漂着的盐钞,还有郭闻志那本账册里的一条条账目,突然有了一个猜测。”
  “什么猜测?”
  “郭闻志那本账册里,曾记录延丰仓转贷米粮的账目,其中涉及十四家粮行。分别是瑞穗米行、裕丰米号、福寿粮行、宏泰粮庄、丰泽粮坊、盛泰米行、福源粮行、瑞丰米号、胡记粮行、吉祥粮栈、聚源粮庄、宝丰米号、富泰粮行、盈满粮坊。寿光侯的福寿粮行,胡安国的胡记粮行,都在其中。”云济顿了一顿,“寿光侯和胡安国都先后中了貔貅刑,那么其他的粮商呢?于是我让鲁千手和张无舌暗中查探余下那十二家粮行,果然,除胡安国和高士毅之外,还有五家粮行的主人中了貔貅刑。当然,貔貅刑的症状,让患病者羞于启齿,所以中过貔貅刑的,很可能不止这七人。”
  众人的目光看向邱远,却见他咧嘴一笑:“你说得不错,中过貔貅刑的,先后已有九人。”
  云济继续道:“自熙宁五年以来,京师粮价一路疯长,平民百姓不堪重负。从你劝寿光侯施粥、劝胡安国放粮的事来看,你分明是将自己当作了劫富济贫的侠客,想要利用貔貅刑,逼迫开封府的大粮商平抑粮价,救助灾民。”
  “不错!下愚胸无大志,就是小时候受惯欺辱,见不得别人受难。那帮奸商和貔貅一样,他们视旱情为商机,早早囤积居奇,抢先吸纳无数粮食。等市易司平抑粮价时,却又对抗官府,封粮不售,明摆着只吃不泄,不顾百姓死活,只等着大发国难财。下愚既然有这个本事,自然就要替天行道,替老天爷惩罚他们一顿!”
  赵顼看着他大剌剌的模样,不由露出怒容。“替天行道”这四个字,是历代皇帝最忌讳的,对赵顼而言尤为刺耳。
  王安石也是怫然不悦:“市易法已颁布两年有余,各州府设置市易务,东京更是设置了都市易司,专管平抑物价之事。你既然知道有不法商贩勾连串通、操纵粮价,为何不上报都市易司?你滥用私刑,恐吓粮商,跟匪徒有什么差别?”
  “上报都市易司?”邱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各地市易务又做金银抵当,又做结保贷请,等同于官府自己经商。跟商人端一样的饭碗,本就是同丘之貉,又怎会因为阿猫阿狗捡不到骨头渣,去打翻这一桌子好饭好菜?”
  王安石怒道:“放肆!市易司、市易务都是官府衙署,岂能容你这般污蔑?”
  “王相公,你一心推行新法,自以为为国为民。可你自己的脚踩在云端上,又怎知身在烂泥里的百姓穿着什么样的鞋?这本账册涉及的十四家粮行,哪一家和东京都市易司没有关系?告诉你吧,市易司的官员且不说,底下的那些吏员,哪个没有粮商背景?”
  这桀骜狂悖的言语,堵得王安石胸口隐隐作痛。关于市易司之事,他和政敌唇枪舌剑不知多少回合,但市易法最终还是落了下来。何曾想到会被一个罪行累累的福道弃徒当面顶撞。
  “王相公莫要生气,邱远性子极端,做出这等事来,再正常不过。”云济插话道,“他向来自以为是,本来只是利用貔貅刑恐吓这些粮商,没想到却因此得知许多粮食交易的实情。这几家粮商囤积的粮食,远远超出他的预料。”
  邱远接口道:“没错,他们囤积的粮食,在去年春夏之际突然暴涨数倍不止。那已是大旱的第二个年头,就算是陶朱公降世,吕不韦复生,也做不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,囤积到那么多的粮食。除非……”
  “除非他们囤积的粮食,是从天上掉下来的。”云济接过话头,“你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你认识郭闻志,方豁然开朗。”
  见他每一步皆猜得精准,仿佛亲眼所见一般,邱远竟是满脸赞赏:“为了破解貔貅刑,高士毅想了个下流法子,撺掇郭闻志将这墨玉貔貅送给他的便宜丈人当礼物。礼物倒是送出去了,可郭闻志这穷措大在寿宴上受了奇耻大辱,口口声声说有大杀招,要让胡家永世不得翻身。我细问之下,才得知郭护临死前留下账本。再等看过了账册,还能不知道他们囤积的粮食从何处而来?”
  王安石面如寒霜:“你是说,他们所囤积的粮食,是从延丰仓贷出来的?这么多粮食出仓,各个环节都会有记录,不可能做到瞒天过海。按照常平法,粮仓粜米,都是春贷秋收。春天贷出去,秋天就该连本带利地收回来。”
  邱远针锋相对:“很显然,去年秋天,这些粮食并未还回去。”
  “刘轶!”王安石喝问道,“这些被贷走的粮食,究竟还回来没有?你们的官账上,究竟是如何记录的?常平司呢?这么大笔的借贷,是怎么纠察的?”
  常平司的官员噤若寒蝉,而刘轶已浑身瘫软,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。
  云济道:“王相公,这些大笔借贷,只有在郭闻志这本私账上才有记录。若我所料不错,延丰仓原本的公账上,这笔账根本无迹可寻。正是因为沈制诰前来督粮时,郭闻志突然携账本告状,他们知道两边的账目根本对不上,这才将沈制诰等人迷晕过去,重新伪造了相关账目。”
  “那延丰仓原来的账目,究竟如何抹去了这么大笔的借贷?”
  “很简单,一是化整为零,二是贷粮还钞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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