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山锈色 第1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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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些能对孟玚说吗?需要祈求他的怜悯吗?不,她永远不愿。
  辗转反侧,最后在细密的雨声中睡去了。一个梦还未做完,孙荞忽然被扰攘之声惊醒。
  眼前一片火红!孙荞一跃而起,抓过身边的环首刀。柴房不知何时被火光彻底包围,热气燎得孙荞脸面发烫。外头尽是救火泼水之声,人们连声催促她逃离。火舌卷入门内,孙荞正要破窗而出,外头的人忽然大声惊呼。泼水灭火的汉子们站定了,惊恐盯着房中孙荞。孙荞忽觉不对,猛地回头。
  柴房地上,一具尸体正在燃烧。
  第2章 雾隐之神02
  池州的牢房建在澄衣江边,此夜风雨如磐。
  孙荞独占一个囚室,衣上火烧过的地方已被大雨打得湿透。她在囚室里安静坐着,手边没有刀,这让她心中空荡荡的。对面囚室有怪笑声。牢狱少见女人,更少见她这样年轻的女人。一张张怪脸在铁栏之间挤着,眼睛鼓突,要把孙荞仔细翻看。
  隔壁囚室原本空着,孙荞进来后没多久便有个布衣青年被丢进来。有熟识他的人笑骂:“又是你,江雨洮!”青年和其他牢房的人吹嘘自己偷盗的本事日渐纯熟,又隔着铁栏和孙荞说话:“牢里我最中意你这位置,有窗,白天亮堂。”
  孙荞没理。
  “姑娘犯的什么事?”他又问,“我嘛,我劫富济贫。”他话极多,絮絮叨叨,嘤嘤嗡嗡,蚊蝇一样萦绕。
  孙荞始终没理。她被捕时受了伤,背上刀痕宛然,被雨水泡得火辣辣地疼。但她觉得和儿女受的苦比起来,一切都不算什么。
  她亲手放入棺材的两具尸骨,不仅血肉无存,大的那具手脚骨头被折断,小的那具缺了半边头颅,少了一根胳膊。孙荞本想为他们穿衣,但难以包裹,最后找出两个孩子幼时的襁褓,像包裹刚出生的婴儿一样,把他们稳妥地抱在怀中。左右手各一个,她就这样抱着他们,走向没钉死的棺材。把襁褓放进去时,像生生挖出自己的心。她眼泪早已干涸,垂首在三个新坟坐了一夜,春雨催生杀意,扎根在五脏六腑,此生永不能拔除。
  “孟大人!”
  随着狱卒声音,孟玚来到她的囚室前,命人开门。
  “大人,这女人可凶……”
  “开门。”孟玚坚持。
  孙荞仍不抬头。
  客栈的尸体被火烧得焦枯,只残留两只干枝般的手徒然伸向半空。人们纷纷尖叫,连火也忘了扑灭。孙荞当时更是惊诧莫名,等回过神冲出柴房,已被闻讯赶来的官兵团团围住,最终寡不敌众。
  问什么?说什么?她对尸体和火一无所知,只晓得在人生地不熟的池州,摊上了命案。
  狱卒离开,牢里只剩孟玚。江雨洮隔着铁栏饶有兴味地窥看,耳朵竖得老高。孟玚背对江雨洮在孙荞面前蹲下,把一瓶金创药塞到孙荞手里。但孙荞缩手,药瓶咕咚滚落。她把手藏入袖中,闭目不看孟玚。孟玚只得先问:“怎么不等等我?”
  囚室地面潮湿,孟玚干脆坐在孙荞跟前,与她面对面。“你来找我,我知道你定然有求于我。”孟玚说,“孙荞,能再见你,我心中高兴,你有事求我,我也高兴。可我今日话未说完,你便走了。我并非不愿帮你。只是你我身份有别,我不可能像你江湖中的兄弟姐妹那样,找出那个人,交到你手上任你处置。”
  在孙荞的沉默中他顿了顿,继续说:“你贸然杀人,如今自己也担了罪责,身陷囹圄。若你发现他时,先跟我说一声,我定有方法保全你,也帮你查清真相。他害了你的儿女,有司自会断罪入刑……”
  孟玚始终压低声音,不让周围的耳朵听见。孙荞却忽地睁眼:“你说什么?死的是谁?”
  孟玚吃惊:“……你不知道?”他比划出池州信结的形状:“是一个货郎。”
  孙荞艰难理解孟玚的话:“那个人……死了?”
  孟玚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展:“果然不是你。”
  孙荞很不喜欢他在话语中埋设陷阱,试探自己。孟玚:“若是你动手,绝不会草草烧掉了事。你必定会把他丢进山里,让他受你儿女曾受过的苦。”
  心里想法被说中,孙荞却不想与他辩解:“放了我,孟玚。那货郎既然不是我的仇人,无端端死在我住的地方,这绝不寻常。”
  这也是孙荞一路奔波,头一次从心底涌出奇特的念头:有人正盯着她。
  孟玚只说:“你先用药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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