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6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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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绵密雨声中夹杂着依稀更漏,成昭远眉睫颤了颤,额头不由得沁出汗珠:“纵然输了他,有江河天险,他能奈我何?”
  “损兵折将,百姓流离——你说他能奈你何!”成之染大怒,嗓音也有些沙哑,“脚下用白骨堆成的太平,你要尽数毁掉不成!”
  “为帝王霸业,折损些人命又有何妨!”成昭远扬起了声音,震得人耳鼓生疼。
  话音刚落,冷不丁“当啷”一声,一物在脚下炸开。他惊得倒退几步,定睛一看,原来摔碎了一只白玉镇纸。
  成之染怒不可遏:“你身为帝王,掌万民生死,岂能如此轻率,将两国兵争视同儿戏!”
  “凭什么……凭什么我要做什么,便是儿戏了!”成昭远闻言红了眼眶,“阿姊,我已经二十有三,麒麟奉高祖之命戍守长安时,才只有十五岁啊!”
  屋中陷入了难言的寂静,成之染望着对方几近癫狂的面容,倏忽想起乾宁十二年从金陵出征之时,成昭远到劳歌渡相送,那时眸中的浅淡笑意,与此刻脸上的泪光别无二致。
  半晌,她盯着对方颤抖的素服衣角,缓缓道:“你不如麒麟。”
  成昭远怔然良久,不由得握紧了剑柄,手指已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阿姊素来偏心麒麟,可是麒麟,他已经死了!”
  他话中怨怒如流潦漫堤,成之染的手在袖中紧紧攥起,指尖将掌心掐出深痕。
  她的麒麟也曾一遍一遍说,也想像阿姊一样,他言出必行,矢志不移,真正用生命践行了诺言。
  她沉默地抬眸打量成昭远,对方脸上的仓惶和戾气,几乎让她不敢再相认。
  周身的气力仿佛在此刻耗尽,半晌,成之染说道:“你走罢。”
  窗外细雨湿衣,皇帝径自踏破满庭风雨离去。
  成之染枯坐案前,望着青砖地上干涸的水痕,从窗中漏出的沉沉暗夜,正传来更鼓丁丁。
  眸光低落时,案头章奏的墨迹纵横,“流民南入关中”的字眼在灯下泛出枯黄,她不由得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  夜雨空阶,烟深草湿。成之染在书斋中坐了半宿,朦朦胧胧中有人为她盖上了衾被。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,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几乎要令她落泪。
  “过几日,回京门一趟。”成之染开口,声音已无比沙哑。
  徐崇朝没有问为什么,只是坐在她身旁,道:“皇帝他……”
  成之染比了个嘘声:“我不愿意再见到他。”
  嗓音消散在更漏声中,她似是呢喃,缓缓道:“我不愿意再见到他……”
  ————
  成之染前往京门那一日,暖阳初照,桃花灼灼。自金陵至于京门,山色如黛,江涛无垠。
  她第一次踏上这条路,还是在将近二十年前。那时宣武宿将高孝先陷没金陵,她随三叔成誉一道前往金陵打探音讯,被一辆驴车拉到东篱门外。
  二十年间数次往返,风景不殊,山河却已改换。京门城一如往昔,舟船往来,或扬帆远行,或泊于渡口,樯橹林立,络绎不绝。
  兖州刺史成修远一早收到了消息,早已在城外相迎。见到成之染,他难掩惊诧:“阿姊……怎么到我这来了?”
  第418章 京门
  “铜铃,”成之染开口,嗓音如春冰涣释,“你可还记得从前的家?”
  成修远疑惑了一瞬:“从前的……家?”
  成之染打量他年轻的眉眼,唇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。承平八年随家人搬进将军府时,她二弟才不过三四岁年纪,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,他岂会记得?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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