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辟珠记 第113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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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韦训暗忖:那么这缕稻草是从哪里来的?他们租住的时候就已存在于院中了吗?倘若如此,驴应该早就吃下去了。
  事发之时,杨行简被推入井中,十三郎被打至濒死,现场里没有其他人,但却有一个活物在庭院中目睹全程。
  “她被掳走的时候,还有一个证人在场。”韦训低头盯着这束金色稻草喃喃自语道,“驴是证人……驴看到了凶手……”
  拓跋三娘从屋里望着他,低声说:“疯得不像样了啊。”
  许抱真疲惫地说:“正常人这么久不睡,也该被逼疯了。”
  邱任道:“你们有没有觉得,他疯了以后,武功反而更高了?”
  众人都不作声,心中均想:难道疯子师父传下来的深奥功夫,得变成疯子才能发挥全部威力?
  韦训拿着稻草,没跟任何人交谈,神情恍惚、摇摇晃晃地飘出门去。
  罗头陀道:“散了吧,我得找个地方补觉了。再高的武功,我也不想以失去理智为代价。”
  其他三个人默然无语,遂作鸟兽散。
  韦训走的路,正是他当时追踪扛毛毡的绑匪的路。这趟路他来回蹚过几十遍,每个路人都反复询问过多次,以至于路旁摆摊、开店的人看见他能躲就躲,乞丐们也早就换地方讨饭了。
  宝珠失踪已经十二天,又是人来人往的里坊,路上的鞋印痕迹早就被踩得不复原貌。当时将她掳走的灰衣汉子经过时,虽貌不惊人,但因他蒙着脸、肩扛一大卷毛毡,外观尤为显眼,目击者共有八人。这些人都是常住于里坊的居民,证词相差无几,能够相互印证。
  可自从绑匪带着宝珠逃进巷中尽头的赁驴店后,两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。当时以为店里有暗门暗道之类机关,然而残阳院的门人最擅长土里生意,莫说掘地三尺,就是三丈也不在话下,他们几乎将整个铺子给拆了,也没有发现任何蹊跷之处。
  穿过赁驴店,就是车水马龙的南市,周边店肆生意兴隆,流动人口极多,与里坊内的熟人环境截然不同,再没有找到一个人看到扛毛毡的男子经过。
  灰衣男子逃入店中后,一掌击毙了店主,又剥掉了宝珠的衣物,按理说要花上一番功夫。可绑匪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杀人、脱衣、带宝珠逃亡三件事,并且做得干净利落,不留一丝痕迹,此事尤为可疑。
  因店主已死,亲属将店肆关了,院子里的驴也都牵走了,只留下院中不值钱的杂物。
  韦训再一次翻墙进入现场。这一回,他察觉到一些之前没有关注过的东西。赁驴店为了压低成本,不舍得买昂贵的精饲料喂牲口,用的是苜蓿、麸皮、麦秸之类草料,其中也包括稻草。这堆饲料和其他杂物一起堆在墙边,丝毫不起眼。
  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一束金黄色稻草,突然明白了什么,转身越墙而过,飞快返回小院。
  因宝珠失踪,而绑匪逃亡路上,有多名目击证人看到了扛着毛毡的奇怪男子,赁驴店内又有宝珠的衣物,韦训一直默认那毛毡内必然就是被掳走的宝珠。但如果毛毡里并不是活人呢?
  他跑进屋里扯出一条褥单,在十三郎诧异的眼神中,将铺盖卷进褥单里,扛在肩上,再一次跑回赁驴店。进入院内,他将铺盖丢在墙边,褥单折一折塞入怀里,这样空着两只手就可以通过店肆走进南市,丝毫不引人注意。
  原来如此!宝珠根本不在毛毡内!
  除了卖桃的货郎外,这个灰衣男子竟然也是一个假饵。他事先将稻草卷在毛毡中捆紧,袭击结束后,便扛起这一大卷东西奔向赁驴店,一路上故意被许多人目击。
  等到了店肆,他将毛毡内的稻草撒在饲料堆上,藏叶于林,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怪异之处。接着击毙店主、将宝珠的衣物留在屋内误导,将毛毡卷一卷塞进怀里,大摇大摆走进南市人流之中,既方便快捷,又不会引人注意。
  只有一丝破绽,稻草不像铺盖那样结实,散落在院中少许,被驴目睹,这些天它一直试图提醒他们。
  院门外的两条路皆是迷阵,那么宝珠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被带走的?
  韦训再次返回第一现场,绑匪与宝珠、十三郎发生冲突是在一楼正厅,家具桌椅翻倒,弓矢洒落一地。十三郎被击飞昏厥之后,看这一地狼藉,所有人都会认为宝珠是就地被掳走的。
  但倘若不是呢?
  韦训快步奔上二楼,十三郎在后面叫道:“师兄干什么去?”
  绑架案发生后,他也曾来到二楼卧室寻找线索,但这里跟宝珠失踪前一模一样。她自幼被人精心照料,没有婢女,她缺乏自理能力,从来不叠被子。买来的脂粉妆品乱七八糟扔在妆台上,最后用过的那盒胭脂忘了盖上盖子,颜色依然艳丽。
  韦训不禁沉思,倘若楼下不是第一现场,此处才是呢?宝珠力气不小,想要制服她,要么干脆打晕,要么卸下肩膀关节。如果这个过程已在楼下完成,那么将她带到二楼之后,就不会有激烈挣扎,也不会扰乱室内陈设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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