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22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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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众生愿力幻化而成的鱼群托举着她向上游去,祂们一直游,一直游,直到灰海烧成了灿烂炽烈的金。
  穿过漫长的死亡,涉过冰冷的灰海。哗啦,宋从心破水而出,从世界的尽头回到人间。
  上涌的情绪糅杂着泪水夺眶而出,宋从心找回了一些活着的实感。她望着茫茫大海,仍记得这里是无何乡。但她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,这里竟改换了一片天地。
  笼罩在无何乡上空的灰雾染上了不详的猩红,深得发黑的雾气像活物一样氤氲翻涌。极目远眺,血色雾海中升起一丛丛尖锐的黑色礁石,高耸得像刺向云巅的山。它们隐天蔽日,穷尽目力也看不到顶点。相比之下,宋从心渺小如尘。她在水中沉浮,甚至寻不到一处栖身的落脚点。
  无何乡内为何出现这样巍峨的礁岩?宋从心茫然地思考着。
  托举围绕着宋从心的小鱼分出一小股,钻入宋从心的粟米珠。宋从心的法衣被鲜血浸透,粟米珠上的禁制也在战斗中损毁。因此,鱼儿没费多少力气便从粟米珠中叼出了一条长长的数珠。宋从心仓促间瞥了一眼,发现那是一串古朴老旧的菩提子。
  不等宋从心回想菩提子的来历,鱼儿已将菩提子抛出。那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佛门数珠落在水面,化作一叶扁舟。弱水鹅毛不浮、芦花沉底,但这艘扁舟却立得稳稳当当,是将要溺死者的浮木。鱼群挨挨挤挤地涌来,协力将还没回神的宋从心拥上了扁舟。
  被蛄蛹着推上小舟的宋从心有点懵,她仰躺在扁舟上咳水,下意识捞了一把身上金色的“被子”。鱼儿像流水一样滑过她的指缝,丝滑无比地顺着船沿回到水中。捻弄手指,残留在掌中的没有濡湿的水汽,只有干燥的暖意。宋从心挣扎起身,看见金色正以身下的扁舟为轴心,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开去。
  对于这片海里的原住民而言,金色的鱼群无疑是蹬鼻子上脸的外来者。骨鱼群破水而出,挥舞着肤色薄纱朝扁舟飞来。然而,金色的鱼群也不甘示弱,祂们腾空而起,带着太阳般的暖意。两股鱼群相撞纠缠,抱团旋舞,意图以浩大的声势吓退彼此。
  被鱼群环绕的小舟摇摇晃晃,却始终不曾歪斜倾倒。宋从心仰头,黑白与灰的世界中,突兀出现的金色就像一盏指路的灯。
  宋从心感受到了风。
  光与热吸引了某种高天之上盘桓的存在,祂挥动翅羽,便凭空卷起了飓风。宋从心下意识扶住了船沿,抬头,看见天空出现了一抹蓝色。
  那是……?宋从心眯起眼眸,有些不太确定。那是一只……蝴蝶?
  形似蝴蝶的庞然大物从高天飞来,带着星河一样灿烂的拖尾。等到距离近了,宋从心才发现祂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庞大,展开翅羽时堪比挂帆的桅杆。如此庞大的身躯,祂看上去却轻盈灵动。那对华美至极的翅羽展开时简直像裁剪下来的一片夜空,深邃的幽蓝中沉睡着一整片宏伟的宇宙。
  祂翩然落下,节肢轻触小舟的船沿。扁舟上下浮动了一下,却没有因多出的重量倾斜。
  任何常见的事物一旦发生超出常理的改变,都会带来认知被打破的诡谲。然而,宋从心看着眼前美丽的生灵,心中却生不出多少恐惧。
  她望着祂澄金色的复眼,看着祂抬起一段节肢,似乎想触碰她的脸。
  电光火石间,没有任何证据、完全凭借本能的,宋从心哑声喊出了祂的名讳。
  “灵希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那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。
  “灵希,灵希。灵希——你喜欢这个名字吗?”
  记忆中鬓发微白的女人靠着一棵老树,偏头询问着。那时,祂属人的那部分灵魂还没有后来那般磨损严重,还能勉强辨识她模糊的面孔。
  祂对人的五官形貌毫无认知,但祂知道她笑起来一定暖过比三冬的太阳。
  “无所谓喜不喜欢。”祂听见人类的自己在说话,“名字于我而言没有意义,它存在便是为了让他人呼唤的。但我不在意他们,所以他们如何呼唤我也随他们的心意。我只要知道他们喊某个名讳时是在指代我就够了。”
  祂偶尔会说出这样不那么像“人”的话,带着一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坦诚。随着血脉的成长,祂眼中的世界会逐渐褪色,就像祂渐渐认不出她的面容,忘记她霜白的发与长满老茧的手。祂能抓在手里的东西不多,它们还像沙子一样每时每刻都从指缝中溜走。而祂自己偶尔也会想,何必非要将沙子留住?
  “是吗?”祂感觉女人摸了摸祂的头,“但是文字是有力量的,它们会在不经意间塑造你的意识,干扰你的自我认知。名字,它代表着你在世上立足的身份,代表着你在别人眼中的样子。我希望你至少有一个自己认可、并且愿意被人铭记的名字。它会像船锚一样,在某些时候让你想起自己的样子。”
  “师……老师,我听不太懂。”祂摇头,靠在女人的肩上,“但你认为我需要,那我可以拥有一个名字。”
  “你喜欢‘王大妮’这个名字吗?”
  “王大妮,是母亲王大花为自己孩子取的名字。”祂听见自己的声音冷了下来,语气吊诡,不像人,倒像是高高在上的神,“王大妮是平山村的小孩,王大花的女儿,王二妮的姐姐。但她被村人砸破了脑袋,死在一场灰蒙蒙的山雨中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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