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(3 / 3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未央宫丹墀上的血迹尚未凝结,青铜烛台歪斜着将暗红光影泼向藻井。晏行己的玄甲沾着霜气,战靴碾过碎裂的玉璧时发出细碎的呻吟。
  他带兵进宫时就接到消息,新帝李昭已经在几位亲信的护卫下往西出逃,群臣闭门不出,如今这未央宫中,除了正与被梁王军队交战的护卫军和四散逃脱的宫娥内侍,就只剩下了他的旧时同窗,如今人人喊打的佞臣许清琢。
  风声呜咽,从被撞开的窗棂灌入,卷起尘埃与血腥气,殿外喊杀震天,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,伏尸遍地,刀光映照着战火染红的天幕。
  可在这风雨飘摇的殿中,一切却是诡异的平静。
  许清琢缓缓绕过新帝办公的案几,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雕纹精致的扶手,他动作从容,神色淡漠,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喧嚣,亦不在乎自己已然陷入绝境。
  “大人,您这……!”新帝留下的侍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坐到了御座上。
  许清琢撩起眼皮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怕什么,等到梁王入主,你我皆沦为阶下囚,临到死了,他这位置让我坐坐又有何妨?”
  他的衣衫有些凌乱,皓白锦袍上血迹晕开,像是凋零的梅花。他垂眸侧耳,似在聆听殿外步步紧逼的杀伐声,眼底却未起半分波澜。
  半晌,他缓缓抬头,视线落在大殿正前方闯入的身影上,勾起了一抹浅笑。
  “好久不见,晏行己。”他的嗓音依旧清润低缓,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倦意,“这一局,是你赢了。”
  晏行己静静看着他,未曾立刻应答。
  烛火摇曳,两人影子交错,映在满是裂痕的地砖上,像是残棋未尽,终有一子将落。
  良久,晏行己方才开口,语气平淡又冷漠,与许清琢记忆中的那人截然不同:“多少人命换来的相位,你坐得可还安稳?”
  ……
  新帝败走伏龙山被梁王俘获,回长安的路上自缢而亡。
  梁王从未央宫下拾级而上,三十二盏长信宫灯全数熄灭,他于殿中摘下兜鍪的刹那,十二冕旒突然无风自动,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静静悬在屏风之后,衣袂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烟尘中忽明忽暗。
  许清琢被关入了禁宫之中,只能隐隐从殿外匆匆经过的内侍嘴里,得知一点消息。
  晏行己待梁王游说群臣,不日就是登基大典。对他的处置还未曾定下,但左右也不过一死。
  直到新皇登基前日,禁宫中突然来了两名士兵,把他押解到了稷下学宫的后山。
  晏行己已经在山顶等他了。
  他在老槐树下支了一个简易的案,煮了一壶简陋的茶。
  许清琢瞥了一眼,拖着丁零当啷的沉重镣铐,戏谑地说:“这是为我送行吗?”
  晏行己看了他一眼,自顾自地把茶倒满。
  两人一言不发地喝完了一壶茶。
  “明日殿下登基,原是想大赦天下,但……”
  许清琢嗤笑一声:“我自罪孽深重,不劳晏大人费心。”
  他放眼远眺,群鸟飞散,青山苍凉。倏忽,一线日光从皇城那头照耀过来,穿透了层层阴翳的云雾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