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与梨花同梦 第4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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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然而心里这关还是难过,她夜里居然梦见了皇帝,见他握着拳把手送到她面前,在她的满心疑惑下展开五指,得意地对她说:“六枚了,辜娘子,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  她当时满心戒备,总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,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。这十枚铜钱凑满后要兑现的承诺,必定比醒时的自欺欺人要刁钻得多。
  梦里她终于壮起胆问:“有朝一日十枚集满,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  皇帝高深地笑了笑,“也没什么,朕要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求朕娶你。”
  简直是噩耗,一下子把她吓醒了。醒后心里还在扑腾,后怕地想,这事他真干得出来,不会一梦成真吧!
  抬手抹了抹,一脑门子冷汗,吓得好一会儿才又睡着。后来睡得也不安稳,第二天起来头昏脑胀,忙于处置手上的差事,险些连爹娘要入掖庭的事都忘了。
  好在猛然记起来,赶紧看更漏,刚到辰时,这会儿人应当已经候在宫门上了。今天前朝有朝会,皇帝赶不回来,能不见当然最好别见,出了昨天的乱子,现在心虚的劲儿还没过,她实在需要冷静冷静,再考虑以后拿什么面目面对他。
  把亟待解决的事交代了太乐令,她匆匆赶往西太阳门,刚到那里就遇上掖庭内侍出来接应,看见她热络地招呼:“赶巧,娘子也来了?”
  苏月拱拱手,携爹娘一同前往安福宫。阿爹和阿娘是头一回入禁中,紫微城高大的建筑远观已觉宏伟,身处其中更会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。
  他们有些拘谨,愈发觉得今天太后必定来者不善。进了安福殿正殿,恰好见一位女官捧着香盒走过,错眼见了苏月,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,然后转头通传里间:“姆姆,辜娘子来了。”
  辜家三人朝着东偏殿的方向叉手静待,不一会儿就见殿内走出三个人来。苏月起先一惊,以为皇帝也来了,但定睛一看却是齐王。他穿一身影青的衣裳,人还是淡淡地,如松烟入墨。见到她,脸上带着轻浅的笑,微微颔首致意。八月十五的大宴他没有参加,想来是身上不豫吧,今天再见好像仍有几分羸弱,但并不让人觉得病气森森,反倒没有侵略性,恬淡如一汪春水般。
  好精致的人儿啊,虽然不合时宜,苏月脑子里还是冒出这么个词儿来。没有别的想法,仅仅只是叹服,他与他那戳气的阿兄,为什么会有如此天壤之别。
  太后呢,不像上回苏月进安福宫,特意给下马威。孩子可以戏弄戏弄,两家大人见面须得很正式,很庄重。笑着说上两句温存的话,“员外与夫人节前就到上都了,可惜宫中有大宴,抽不出时间来相见。因此节后匆匆命人过府相邀,不知是否冒昧,还望员外与夫人不要见怪。”
  辜祈年与夫人受宠若惊,没想到境遇比他们来前设想得好太多,好得仿佛之前从来没有龃龉,好得就如两家会亲,要商定婚事一般。
  忙深深行礼,辜祈年说:“不敢不敢,原本该是我们进宫拜见太后的,但因初到上都,不知怎么通禀,居然延捱到了太后召见我们。”
  场面上的话来去,这是必须的流程。太后比手招呼大家落座,一面询问辜夫人:“才到上都,一切都习惯么?若有为难的地方只管说,我让底下人承办。”
  辜夫人俯首道:“多谢太后,我们一家得您与陛下照应,一切都是现成的,比在姑苏时候更齐全,岂有为难之处啊。只是合族这一来,实在让朝廷破费了,草芥一般的商户,何以敢当贵人们如此恩待……”说着便要起身行礼,被太后阻拦了。
  太后意在交好,万分亲热地牵住了辜夫人的手,温和道:“且不说身份地位,咱们同是姑苏人。早前两家虽不是街坊,却也住得甚近,我每常上十泉里去,都要经过你家府门前。莫说咱们亲近,就算是寻常的同乡来了,不也得照应么。夫人别说这么见外的话,否则往后倒不好处了,你说是不是?”
  天爷,三言两语间绑定了两家的关系,简直与皇帝在朝堂上化解言官弹劾的手段如出一辙。
  苏月没敢吭声,而辜家夫妇则有些尴尬,又是亲近,又是不见外,真可谓太后肚里能撑船。为了儿子的婚事,以前曾经再不受用,如今也当没有发生过,可怜天下父母心啊。
  辜夫人最是知情识趣,谦卑地说是,“太后这心田,让卑下不知说什么好。陛下大放恩典,我们一家上下连要致谢,都无从谢起了。”
  太后笑道:“谢什么,当初权家的族亲纷纷迁往上都,不也是朝廷给与优恤安排的吗。咱们诚如自家人一样,陛下与你们也不生分。听说十五留宿在贵府上了?难怪第二日二郎进来,邀他上我这里用饭,宫人竟说他昨夜起就不在宫中了。”
  太后是随口一说,但这一随口,不知不觉中就坐实了两家牵扯不清的关系。
  反正她也不着急,因为知道今天的事必成无疑。既说起二郎,不免要引荐引荐,比了比身边人道:“这是我的幼子,陛下封了齐王,不过一向不太出门,你们想是没有见过。”
  两下里站起身互相行礼,齐王对太后道:“那日在代侯府上,我曾有幸见过辜娘子。听说中秋大宴,梨园的曲目精彩异常,可惜我没有眼福,遗憾得很呢。”
  太后笑呵呵说:“不碍的,中秋过后还有立冬,还有正旦,有的是机会观演,不急在一时。”嘴上说着,心里顶关切的是立春,便试探着问苏月,“陛下可与你说过立春的安排?”
  苏月想起他确实含含糊糊提过,但具体是什么安排,却并未向她透露。
  “陛下说与您有个立春之约,可臣问他,他又说不足为外人道。”
  太后大呼倒灶,这儿子过于没出息,比他父亲更胆小。但凡他拿出平定天下的一成功力出来,媳妇早就有了,连孩子都该有了。可他却好,还在不急不慢地周旋,不知究竟有什么可磨蹭的。你要说他脸皮薄,他也知道赖在人家家里不走,实则脑子半点不笨,就是嘴笨。你若说他脸皮厚,他对待喜欢的女郎那种瞻前顾后,真是狗见了都摇头。
  太后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耗下去了,再耗天该冷了。儿子不中用,还是得为娘的出马,辜家夫妇既然来了,今日就索性把话说破吧!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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