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第116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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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闫阁老:??!!
  好吧,现在不用费尽心机做什么猜测了,思善公主毕竟是太年轻也太简单,心机段位与绝不能与昔日的大太监相比;两句话后嘴上没个把门,居然直接吐露出了实情。所谓“不必传召太医”,指的莫非是——
  闫阁老声音都变尖了:“圣上是自己给自己开的补药?”
  这算什么?“终学医,有所成,自撰一良方”吗?
  好吧,现在医学尚且没有进步到后日那种浩如烟海精妙渊深的地步,基础理论仍然大量依赖于常识乃至玄学,专业门槛其实相当薄弱。有闲有心的士大夫在医书上花几年功夫,基本也能开方抓药,应付一点日常的头疼闹热;多半还不会把人吃死。可是,以当今圣上往日的阅历来看,他所拥有的一切医学常识恐怕都来源于道经,来源于方士,来源于历年的丹药活体实验;那这个含金量,恐怕就相当之——
  闫阁老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了。
  不只是闫阁老神色微妙,在场重臣之中,但凡意识到了公主的言下之意,那表情就没有一个不诡异的。出于正常人的良心,以及儒家士大夫的忠心,诸位臣子心中挣扎万千,很想犯颜直谏,痛痛快快地大众指出皇帝这荒谬绝伦的举止,防微杜渐,避免将来的大害;但在忠心与良心之外,又有某种根深蒂固的畏惧与忌惮横亘于胸口,绝不敢贸然开口,冒犯了真君数十年的积威。两种心境彼此激战,竟尔难以决断;等到将将分出胜负,却又已经被送到了宫门以外,再也没有从容开口的功夫了。
  事已至此,眼见宫门已在眼前,众人心中反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,终于不用再面对无用挣扎的良心。于是重臣们拱手行礼道别,只托公主转呈对皇帝的殷殷问候之意,便匆匆出门而去。
  ·
  按照往常的惯例,皇帝摆下面的大臣也摆,在入宫觐见聆听完训示之后,重臣们就可以各自回府“思考国家大计”,顺便喝两杯美酒散淡散淡,排解被老登折磨的郁气。但自从穆国公世子这个该死的卷王入掌机要之后,往昔平静恬淡的桃源时光就一去不返了。在几次惨痛的实践之后,闫阁老许阁老等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当下这悲哀的现实——你当然可以遵循老规矩,舒舒服服的回家休闲,但世子很可能就会当仁不让,老实不客气的将内阁所有的重要公文统统取走,让老臣们从此只能坐在家中发呆,沦为中枢底蕴深厚的花瓶。
  君子不可一日无权,更不能容忍小辈骑到头上。事到如今,哪怕再不情愿,大家也只有硬着头皮卷起来了。
  如今外务处新设立,中枢的分工也有了调整。闫、许等继续到内阁办事,主持国家的大计,穆世子则领着一班临时工走入内阁旁开设的小小隔间,照常指导外务处的工作,落实详细事务。
  若以分工而论,内阁主持大计者当然可以谈笑风生,清淡悠闲;负责具体琐事的外务处却是奔走往来的牛马,一刻也松懈不得。外务处行走的众人早已养成习惯,入门就要铺纸研墨、草拟公文,检查账簿,连寒暄谈论的功夫也没有。但今天……今天张太岳站立桌前,展开一份奏折之后,却忽的犹豫了片刻。
  “圣上如今,真是在服用南洋的补药?”
  没有人敢接这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疑问,还是施施然走入的世子回了一句:
  “这是自然,否则日常用的血燕又从何而来?”
  说完这句,他不觉又微微而笑
  “又是沉香,又是龙涎;又是血燕,又是西洋的人参。陛下深居宫中,似乎很喜欢这些外来的补药啊……这些事要是传出去,怕不是将来还有人议论,说国朝苦苦与西班牙人为敌,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名分,而只是为了南洋的珍奇药物呢。”
  此语一出,狭小的外务处立刻就安静了,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半点。穆国公世子这句话看似只是玩笑,但天下又有多少实话,是借着玩笑半真半假说出来的呢?至少——至少以飞玄真君平素的表现,你要真说他发癫搞西班牙,是为了换换口味试一试南洋药物在长生不老术的作用,那其实——其实是相当有说服力的。
  普天之下,总是真话最有杀伤力,这一点大家其实都明白。
  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,还是闫小阁老勉强挤了一句:
  “也不必妄加揣测……”
  “是啊,何必揣测?”世子淡淡道:“无论动机如何,西班牙都是不共戴天的强敌,必有一战的对手。战争既然不可避免,那只需老实备战即可,善恶是非,原本也无需顾虑太多。”
  这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,毫不掩饰的功利做派,为了追逐实际利益而决然抛弃了道德准则。闫小阁老或许对这种姿态习以为常,听到只是欣然点头;张太岳高肃卿两位儒生却是连连皱眉,俨然大觉刺耳。只可惜上下尊卑有序,小小编外的临时工绝不能在中枢重臣面前公然争辩,想来想去,也就只有闷头坐下,老老实实翻阅面前一大堆的公文了。
  闫东楼高肃卿各有本职,忙过要紧的事后就要回各自的衙门办事,只有年纪最小的张太岳被留在原地当值,等着内阁随时呼唤。这大概也是官场资历霸凌的一种,老资格搓磨小年轻的手段。但张翰林初来乍到,也都是闷头做事、无偿加班,从来不说好歹;只是今天,等到两位同僚先后离开之后,他沉默许久,却忽然叫住了在翻奏折的穆国公世子。
  “世子先前说的话,是当真的吗?”
  世子放下了奏折,回头看他,只是容颜掩映于阴影之中,并不能分出底细:
  “太岳是什么意思?”
  “……下官的意思是。”张太岳微一踌躇,低声开口:“近年以来,圣上搜求南洋的珍玩、草药,四面用兵无度,物欲越来越炽盛,长此以往,恐怕,恐怕……”
  即使是当着可以信任的举主,张太岳也不敢将心思全部吐露。虽然如此,那半隐半现之间的言下之意,却也是昭然若揭了。能在中枢当值的没有傻瓜,即使真君掩饰得再好再巧妙,张太岳依旧能敏锐察觉出皇帝那狂猛灼烧、日盛一日的可怕欲·望,那种肆无忌惮的贪求与执着,被权力所扭曲变异的古怪心性——这每一桩每一件,都实在不像是兴旺的吉兆;草蛇灰线,伏笔千里,由不得聪明人不栗栗危惧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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