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狸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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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也不再爱她。
  他们日日夜夜在床上痴缠,家里失去了糊口。姐提得起刀,却追不上猎物,娘也不下地了,她就去耕种,勉强填饱肚子,可供不起那只狐狸。她看惯了两人痴缠,直挺挺跪在床头,一遍遍念着,娘,醒一醒吧,求你醒一醒吧。
  那俊美男人温柔地哄哄怀里的人,学着娘一般叫她囡囡,说不要急,等他恢复力气,就出山带她们去过好日子。
  姐不吭声,拿充血的眼瞪着他,娘在耳边斥责她,娘居然为了这么个畜牲斥责她——
  劈下的刀卷了刃,男人轻而易举地折弯了砍刀,又不紧不慢地捋展,平滑如新。
  姐面对他,比面对爹更加无力。
  年月飞逝,某一日,男人忽然消失了。
  不等姐姐欣喜若狂,娘便失魂落泊地抓住她的手臂,哭声惨烈而凄厉,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长指甲嵌入孩子的肉里,鲜血淋漓。
  男人走了,娘还是没清醒。
  而且,她怀孕了。
  明明纠缠了那么久的时日,偏偏在男人离开后,娘有了身孕。她身体虚,直到显怀才发现,去请来大夫,欲言又止了半天,说这时候打胎怕是撑不过去。
  娘却喜极而泣,瞪着眼,谁说要打了,这可是慕郎的种,他自知不得不走,要留个孩子陪我呢。
  姐冷眼看着她发痴,大夫悄声朝她补了后半句,这妖胎生下来也要命,娘横竖都是一死。
  姐姐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。
  算娘生产的日子,算娘离世的日子,算她孤身一人的日子。
  那之后怎么办,她不去想,怀孕的娘重新变成了那副温顺模样,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,虽然口中念叨的,都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。
  姐已经无所谓,反正娘直到死,只会有她一个孩子。
  但是这一天到来时,她还是无法冷静。
  她以为自己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无情磨掉了所有痴想,可娘离世的痛苦比她自己想象中更绝望。她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,可她竟然宁可这样的岁月永无休止。她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硬得敲不断打不折,可她竟然在娘死去的这一刻,懂了她所有逆来顺受和疯癫痴狂。
  她要有个人爱她,至少是爱过她,为此她能忍受所有的痛苦折磨,只为了相守的日子不要迎来终结那天,为了长长久久,她可以折断所有脊梁。
  对娘来说,这个人是爹,是狐狸男人,唯独不是她。
  可对她来说,这个人是娘。
  她不比她坚强多少,是如此软弱、又可笑。
  姐跪在地上哭着,笑着,掐着幼狐的手渐渐收紧,最后,却又松开了。
  该死的是自己,她活不下去啦。
  她看向那把插在地里的砍刀,手开始颤抖,她抹掉眼泪,伸手去拔,可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,她没有力气了,没有自杀的力气,她好怕疼,从小就怕,父亲打她,越打她越怕,好疼,好疼啊妈妈。
  虽然娘不再爱她,可跟了那个狐狸男人,她再也没挨过打了,虽然娘不再爱她,她身上的疤也全都结痂了。
  娘不再爱她。
  娘不在了。
  天色沉了,冷风钻进领口,五脏六腑割得疼,她仍跪在那里,灵魂出窍,不知道该想什么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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