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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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江无源手中的动作顿了顿,终于道:“我不配。”
  “上次你也是这么说。”冯知意说,“到底如何不配?”
  “我是阉人。”他说,“自然不配。”
  冯知意想了很多种可能,都没想到是这一种。她以为他会答没遇到心仪的人,亦或者,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子——她在青楼的时候,也曾为了生存,和伶人争一个男人。
  还可能是身负血仇,不愿成家。
  总之,她怎么也没想到,他是个阉人。
  冯知意以全新的眼光重新把他打量了一遍,心中不禁多了些同情。
  “你为什么会……”她问。
  江无源知道她在问什么,把洗净的果蔬从清水中捞出,淡然道:“小的时候,被歹人拐卖进了宫。”
  “……你也真是可怜。”冯知意说。
  江无源沉默不语,默默地切着洗净的叶菜。
  自从知道她脸上的那颗泪痣,并非先天之后,他便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江小银的影子。
  可江小银与冯知意之间的区别,有如天堑。
  江小银性子急躁,嫉恶如仇,外加胆子奇大,父亲喝醉酒对母亲动手的时候,她提起厨房里的菜刀便要保护母亲,吓得父亲夺门而逃。村子里的小孩被年纪更大的孩子欺负的时候,她也会冲上去阻拦,哪怕个头还没有对方一半高。江小银会光脚爬树,会上房揭瓦,一身皮肤晒得如同丰收的稻田,骂人时的嗓门能从村头传到村尾。
  而冯知意,说话时轻言细语,眼波流转间,似有无尽情意。他没见过她步子迈大过一次,却知道她琴棋书画皆是一绝。
  如果冯知意就是江小银,他无法想象,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刀削斧劈的经历,才将她塑造成这般完全相反的模样。
  他只知道,那一定比他在净身房挨的那一刀,要痛上百倍,千倍。
  他不敢问。
  “你喜欢吃糖葫芦吗?”他低声说。
  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冯知意忽然警觉。
  “……随便问问。”
  冯知意过了一会才回答道:
  “不,我最讨厌的就是糖葫芦。”她的声音里,带着一股冰凉的厌恶。
  江无源右手的一个颤抖,令锋利的菜刀切过他左手的食指。那一刀极深,几乎可以看见粉红的血肉后瞬间露出的白骨,但他一声都没有发出,只是宛如木头那般,呆呆地继续切着菜板上的青瓜。
  冯知意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,继续说道:
  “我以前有个哥哥,他每次去镇上回来,都会给我带一根糖葫芦。”
  “我曾经很喜欢他,比喜欢父母更加喜欢。”她用一种刻意疏离在情绪外的平静口吻说道,“哪怕父母也更喜欢他,总是将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他。但我还是喜欢他,因为他也最喜欢我。”
  “直到有一天,他带上家里储存的所有山货前往镇上变卖,却再也没有回来。”她冷淡道,“……他抛下我们逃走了。”
  “那个冬天,我们在饿死之前,先遇到三蛮的劫掠。”
  “母亲被侮辱后杀害,父亲被一根竹竿捅穿,我躲在干枯的井底,逃过了一劫。大火烧了一天一夜,等我再次爬出井底,看到的只有成为焦炭的父母尸体。救了我的不是公平和正义,而是我卑劣的恐惧和求生欲。我想要活下去——哪怕要一声不吭地听着父母的惨叫渐渐消失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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